2024/7/10

生命交響曲39

  順松的傷口,終於拆線了。拆線後又觀察了三天,終於可以出院了。算算日子,住院二十五天。公司給的病假,有一個月,所以回家後,順松還可以休養五天。

  回到家,綉鶴捧著台中名產太陽餅、五顏六色的糖果,一家一家的去道謝。最後來到桂香家,桂香竟然小聲的告訴綉鶴說她和阿芭樂也懷孕了。

  晚上,順松睡有書桌的房間,梁儉則和綉鶴母子睡一間。

  「阿嬤要跟咱睏同一間耶!」士春、士文、士成三人,高興的在床上繞圈圈。

  「莫吵!恁睏呼好!媽媽和阿嬤講一下話!」綉鶴說完,三個小孩,就乖乖躺下,睜著眼睛靜靜的聽。

  「阿娘,多謝!這二十五天,若沒妳,我不知要按怎?」綉鶴握著梁儉的手。

  「唉,母子不用說多謝!妳自八歲就去王家吃真濟苦,到今仔日,阿娘看到妳人平安,也有家庭,阿娘才放心。」梁儉拍拍綉鶴的手背。

  「離開甲南這哩久啊,何時要轉去?阿爸一定真不惜慣!」

  「不差啦,以前我去台北煮飯時,一年才轉去一、二次。現在,有兩個媳婦奉待。我沒在厝唸東唸西,伊卡清心!嗯,我擱住兩天,擱看這三個古錐孫,擱和阿善嬸講一下話,才來轉。」梁儉笑著說。

  「阿嬤,妳要回去甲南啦?那時候再來?」士春用國語問。

  「阿嬤再住兩天。等妳媽媽生小弟弟或小妹妹再來。」梁儉也以國語回答。

  「啊!媽媽有小弟弟、小妹妹了?在哪裡?在哪裡?」士成爬起來,東找西找。

  「在媽媽的腹肚底!」士春和士文一起說。

  「沒啊!媽媽的腹肚扁扁啊!」士成摸摸綉鶴的肚子。

  「阿安,弟弟、妹妹現在還足小漢,所以看沒啦!以後伊會一工一工慢慢大漢,媽媽的腹肚也會一工一工大起來。大家緊睏,阿嬤顧恁三個一定真累,媽媽也真累!呵—」綉鶴閉一閉發酸的眼睛,並且打一個大哈欠。

  梁儉要回甲南了,阿善嬸依依不捨和梁儉說了一個小時的話。綉鶴帶著士成,送梁儉坐火車到二水站,等著海線的火車來。

  「阿娘,車票買好啦,我就送妳到二水。我要擱轉去顧順松和三個囝仔。阿娘,多謝妳,辛苦快要一個月!」

  「袂辛苦啦,若放假咧。綉鶴,等妳生時,阿娘再擱來,來給妳坐月內。妳前三胎,攏無人顧、無好好坐月內。唉!」梁儉眼睛閃著淚光。

  「阿娘,這有兩個紅包,一個給妳,一個給阿爸。給阿爸講,要健康、要平安啊!」

  「唉,妳也要平安、健康!有身啊,做代誌要小心啊!阿安,你要乖乖聽媽媽的話啊!」梁儉收下紅包,摸摸士成的頭。

  「阿娘,袋子有五個肉粽。過晝,腹肚夭,就吃一、兩個。這班車到甲南,可能三、四點啊!」

  「恁要坐的海線火車來囉!」剪票口的站務員,大聲提醒綉鶴和梁儉。

  「阿娘,快要到甲南,就要注意,要下車啊!阿安,給阿嬤再見!」綉鶴牽著士成在火車窗外,眼底也閃著淚光。

  「阿嬤,再見!」士成搖搖手。 

  綉鶴看著遠去的火車,抹去滑落的淚水,牽著士成到對面的月臺,等集集線回外車埕的火車。

順松上班了,下班後,還是坐在士春的身邊,學著看著國字,所以認識的字就越來越多,公司的雜誌「今日世界」,順松可以看懂一半。而綉鶴的日子依然如往昔,早上送順松、士春和士文上班和上學後,養雞、養鴨,撿柴。

  民國五十三年九月底,綉鶴生了一個女孩,順松將她取名「士敏」,因為他希望這個屬龍的小女兒,長大以後,可以和香港的電影明星「尤敏」,一樣漂亮、美麗。士春也說「妹妹」好可愛、好漂亮。綉鶴看著士敏小小的臉蛋、彎彎細細的眉毛、亮晶晶的眼睛,還有和順松一樣的「菱角」嘴型,再看看士春濃黑的雙眉,心想這個小女兒是比姐姐清秀許多。

「是妳早生?還是我算不對?」生產後第三天,梁儉帶著一隻活跳跳的雞,從甲南坐火車來,幫綉鶴坐月子。

「甲南阿嬤來了!有雞肉好吃啦!」三個孩子高興的喊。

「阿娘,雞仔,咱厝就有啊,何必帶一隻雞,坐火車?」綉鶴吃著梁儉煮的麻油雞。

「這是我轉去甲南特別飼的,要給妳坐月內。妳三嫂下個月生。啊,阿敏生得真幼秀!來阿嬤給妳洗身軀」梁儉摸摸露出小臉龐的士敏。

「妳找誰給阿敏轉臍?」梁儉沾濕小手帕,輕輕的幫士敏洗澡。

「阿標嫂門前要去火車頭的大路下,有一家新搬來姓吳的阿嬤。伊也有三個孫,和阿嬌、阿文、阿安同年。和阿嬌、阿文同年的是查甫的,和阿安同年的是查某的。聽講和阿善嬸的大姑是親戚,阿善嬸的大姑,在大觀老師和員工的宿舍煮飯。所以伊的兩個孫,攏和阿嬌、阿文做夥坐車去大觀讀冊。」

「啊,去大觀讀冊囝仔就一大群囉!」梁儉將洗好澡的士敏,穿好紗衣,裹著小浴巾,放回綉鶴的身邊。

「是啊,傅家的麗珠、家原、家勇、阿嬌、阿文,擱加吳家的兩個,一群若猴群咧。」

  綉鶴吃著梁儉煮的月子餐,每天都是感恩、感謝的心情,慢慢的軟化了她童年苦痛的回憶和委屈。而梁儉每天到阿善嬸家洗衣、洗菜,跟阿善嬸有說有笑,感情好的像姊妹一樣,有時後,聊到快中午才回來。

分別二十多年,綉鶴和梁儉快樂的過了一個月的時光。梁儉很想多住幾天,綉鶴卻催著她快回甲南,因為三嫂也快生產了。梁儉回去時,阿善嬸還送她到火車站。

「綉鶴,等囝仔放假時,帶囝仔來甲南玩。阿娘叫一桌請妳,順便叫妳大姐、二姐轉來。你二兄、三兄和仁壽攏真想妳!咱一家就團圓囉!」梁儉上火車前,拉著綉鶴的手說。

「好,等囝仔、順松放假。若要轉去,就叫阿嬌寫批給妳。」綉鶴點點頭。

「好姐妹仔,有閒擱來外車埕七淘、看孫啊!」阿善嬸不捨的揮揮手。

「再見啦!阿善姐,綉鶴、大頭安!恁攏好轉去啊,阿敏一個人在厝啊!」火車要開了,梁儉連連揮手。

「阿娘,身體要顧好,要健康啊!」綉鶴紅著眼眶說。看著火車開進山洞,她才牽著士成和阿善嬸一起回家。

  年底,桂香也生了一個女兒,名叫「春美」。年後,阿芭樂也生了一個女兒,名叫「麗美」。綉鶴、桂香、阿芭樂三人,等身體恢復了,便相偕到衛生所,決定裝「樂普」避孕。綉鶴想四個孩子,已足夠她和順松奮鬥一輩子了,絕不能再有孩子了。

  綉鶴每天送走上班的順松,上學的士春和士文後,一樣養雞、養鴨、做家庭代工、接辦桌。看著村子越來越人,越來越多住家。再看著一天比一天高的士成和士敏可愛的笑容,明年士成要上幼稚園了,又要一筆開銷。她抬起頭,望著湛藍的天空,心裏想著一個又一個能賺錢的方法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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