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/6/1

生命交響曲34

   「阿娘!我是綉鶴!」綉鶴又喊了一聲,因為她不知阿爸、阿娘住在那一間。

「是誰?妳找誰?」一個約三十多歲,高高瘦瘦的男人,從右棟的房子出來。

「我是綉鶴,你是二兄?仁靖?」綉鶴眼眶紅了。

「啊?綉鶴?阿爸!阿娘!綉鶴轉來啊!綉鶴轉來啊!」陳仁靖定下心神看著綉鶴後,激動的牽起綉鶴的手,快步的往三合院的正廳走。

「你講誰轉來啊?」陳丕顯一隻手拿著斗笠,一隻手拿著擦汗的毛巾,站在大廳的門口。

「阿爸!是綉鶴!是綉鶴!」陳仁靖拉著綉鶴走到陳丕顯的面前。

「阿爸,我是綉鶴,我有重要的代誌要找阿娘幫忙!」綉鶴直接說明來意。

「啊!綉鶴!妳阿娘在灶腳!我來叫伊!仁靖,去叫仁忠來。」陳丕顯向後退了好幾步,匆匆的往廚房快走,陳仁靖則跑了出去。

「綉鶴啊!」梁儉從廚房跑了出來。

「阿娘!阿娘!我…我…」綉鶴忍不住的眼淚,滾了下來。

「綉鶴,喝一杯茶,慢慢仔講。咱大概二十年不見面啊!」陳丕顯拿一杯茶給綉鶴。

「阿爸,阿娘,我今嘛有困難,要馬上處理,袂能慢慢仔講。」綉鶴喝了一口茶,擦擦眼淚。

「好,妳講。有困難咱做伙想辦法。」梁儉也擦擦眼淚。

「我尪今嘛在台中病院開刀,要住院二十歸工。阿舅有跟妳講嚜?我有三個囝仔。」綉鶴站起來,站在梁儉的面前,雙手來回纏繞。

「我知,一個查某,兩個查甫。」梁儉拍拍綉鶴的手,對綉鶴這個「第三個查某仔」,她總有有說不出的虧欠。

「我想要拜託阿娘去外車埕,照顧那三個囝仔。我去台中顧我尪。阿爸,阿娘借我二十歸工,可以嗎?病院只准我請假一工。」綉鶴看著陳丕顯。

「妳緊進去包袱仔款款咧!」陳丕顯推推梁儉。

「綉鶴!妳轉來啦!我是三兄仁忠!給阿兄看一下!唉啊,哪這哩瘦?」陳仁靖和陳仁忠跑進大廳。陳仁忠拉起綉鶴的手。

「仁忠,有話,後日見面才擱講。妳阿娘要趕去外車埕,照顧綉鶴的三個囝仔。你和仁靖和我來去荔枝園巡巡咧!」陳丕顯戴起斗笠。

「我款好啊!仁靖、仁忠,恁阿爸交給恁,自己的某子顧給好。有閒時,給仁壽講綉鶴有轉來過。」梁儉交代著兩個兒子。

「二兄、三兄,歹識,今嘛無閒好好講話!阿娘,咱趕緊來去坐車。」綉鶴拉起梁儉的手,快步的走出正廳。

「綉鶴!有閒要轉來行行咧!」陳仁靖和陳仁忠大聲喊,陳丕顯轉身悄悄的擦掉眼角的淚水。

綉鶴和梁儉小跑步到甲南火車站,問了火車站站員,等了一下,海線的火車就來了。

「阿娘,多謝妳!厝裏過得好嚜?」綉鶴看著有點發福的梁儉。

「我和妳阿爸住正廳,仁靖住正手邊,仁忠住倒手邊,兩人攏有某子啊。妳也知,兩人小漢就愛玩,不要讀冊,國小攏讀沒畢業,無采我去台北煮飯,賺錢給伊讀冊。今嘛,伊二人跟妳阿爸種荔枝。」梁儉感嘆的說。

「仁壽咧?」綉鶴想著八歲,她離開甲南山上到大甲王家時,那個還小的弟弟。

「仁壽啊!有比較卡認真,讀到初中畢業。仁壽也取某啊,伊講伊不要種荔枝,要做生意,所以伊買厝買在村莊的中心,開一間雜貨店兼賣菜。啊!咱兜啊,只有妳大兄敖讀冊!」

「大兄咧?聽阿舅講伊住新竹?」

「妳大兄啊,戰爭以後,改朝換代以後,沒做老師啊,因為老師薪水足少,所以伊去新竹的玻璃工廠上班。不是住新竹,是住在竹東火車頭附近的宿舍。妳大兄做組長囉!妳大嫂生四個攏查甫的,足想要生一個查某的。過年時,會轉來住一、二天。」梁儉一臉高興的說。

「有紅磚仔厝,有一大片的荔枝園,咱兜免擱吃蕃薯飯吧?」綉鶴仔細的看著梁儉圓潤的臉。

「免啦!政府叫妳阿爸改種黑葉荔枝以後,一年收成兩屆。來收的果商,還是咱自己拿去買,價錢攏不壞!日本時代,吃肉攏控制,今嘛有錢,要吃啥買就有。」

「咱的土角厝何時翻成紅磚仔厝?」綉鶴很喜歡那紅磚紅彤彤的顏色。

「妳三兄取某時翻的,大概快要有五、六年啊!本來攏要翻成紅磚仔厝,妳大兄講留兩間做紀念。所以尚外面那兩間沒拆,一間放工具、肥料,一間給那隻老牛睏。」梁儉想了想說。

「喔,改變真濟啊!阿娘,大姐、二姐好嚜?」

「大家攏好、攏平安啊!妳大姐嫁去花蓮,伊講剛嫁去,時常地震,驚到快死!厝倒擱起,沒一年又擱倒!今嘛卡習慣啊。妳二姐細漢就去台中,給人做新婦仔,還沒有轉來過!唉!」梁儉低下頭,用手按按眉頭,嘆口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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