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交響曲 03

 　　八七水災過後第二天，火車、公路都不通了。綉鶴抽空牽著士春、背著士文，回山頂巷的家，跟劉登妹報平安，順便看看小叔添來和問問王良善的情況。聽著、看著劉登妹低著頭，將攤在桌上的茶葉和茶葉枝分開，並且氣呼呼的說：「恁歐多桑已經給公司辭頭路！現在四處做散工。添來還細漢，我不能出門，只好引『撿茶米』來渡日子。」。

　　綉鶴回頭看著和士春說說玩玩的添來，無奈又擔憂的拿出兩百元給劉登妹。暗暗嘆口氣，帶著兩個孩子回大觀車庫這個暫時的家。晚上，順松下班回來，她將劉登妹母子的狀況告訴順松。她想日後她可能一、兩個星期，就必須帶些食物和錢，回去走走看看。

　　一年的時間悄悄的走了。四歲的士春和兩歲的士文，也都長得健康活潑，而這間車庫似乎又嫌小了，再說老是住在車庫，也不是長久之計。所以綉鶴心裏盤算著，並且計劃著要有屬於自己的家。於是她到處打聽，看土地、房子。比較之下，她選擇了好朋友桂香的住處，就是水里和順松上班的大觀發電場之間的「外車埕」，做為定居的據點。聽桂香說八七水災，外車埕暴漲的溪水和土石流，將溪邊的住家沖毀，只剩下一棵老榕樹。所以綉鶴不敢再住溪邊。雖然車埕溪邊的那條公路大道，現在還是村內人口聚集的熱鬧地區，有古董伯開的雜貨店，有米店、小吃店。但是綉鶴還是買下了地勢偏高，又比較便宜的山坡地。

外車埕在日本時代叫「車場」。四面環山，有一條來自大觀發電廠，流向水里的溪流，也是濁水溪的上游。村內大約三十戶人家。溪邊有公路、有客運站，往上走是人口較多的光復街和火車站。走到看到老榕樹轉個彎，有個小山坡，山坡上有警察局，警察局後面是車埕國小，車埕國小是村內最高的房舍。再往上走一段四十五度的大斜坡，斜坡兩旁都是草叢野地，再往上走就是羅錦和桂香的家。桂香家四周有金露花、燈籠花和一叢老竹。桂香家的菜園旁有一條小泥路，小泥路的盡頭有一片青翠的竹林和一口水井，這口水井是村民的飲用水源。因為車埕人口、戶數太少，所以沒有自來水。村民的用水大多是溪水、山泉水和這口水質很好的井水。

桂香的家左轉是一段碎石路，碎石路的左邊是山崖，右邊是樹林果園。果園往前走是「傅家」，聽說傅家是外車埕的有錢人家，住家是寬廣的三合院，屋瓦是發亮的黃色，還有兩個大菜園。綉鶴買的土地，就在傅家菜園的對面，建地只有傅家菜園的大小。再往上走是「羅家」，羅家是客家人，聽說家境也不錯，也有一個大菜園，溪邊還有兩畝水稻田。羅家左邊是蕃石榴果園，再往上走就只有兩、三戶人家和脈脈相連的原始山林。

綉鶴在星期假日和工人一起墾地。以粗壯的竹管當屋柱、土粉抹牆，屋瓦是比較便宜的灰瓦。綉鶴和「起厝」的師父討論，將住屋隔成三間，中間是客廳，兩邊是房間。房間是以木柱架高的木板床，再鋪上禢褟米。左邊的房間的設備比較簡單，放一台縫紉機和一個以後可以當小孩寫功課的長方桌。右邊的房間，有衣櫃、被櫥，牆上釘上了木條和掛鉤，可以掛衣物。

綉鶴又請師父在住屋外的右側，以塗上黑油瀝青的木板，簡單的蓋了一個廚房和洗澡間。綉鶴心裏知道這個用竹管、土泥和木板建構的家，雖然不及磚屋華麗，但比蕉園工寮堅實多了，而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家，還可以讓騎腳踏車上班的順松，減少一半的時間和距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