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過後,綉鶴的肚子已明顯凸出,行動也不太靈活了。她只好忍痛辭去七年的廚師生涯,回家靜養和侍奉和她一樣捧著一個肚子的劉登妹。
綉鶴低頭踩著縫紉機,將裁成方塊的麵粉袋,縫製成一片片的尿布。
「歐多桑咧?」綉鶴搥搥發酸的腰背,直起身來摺疊著做好的尿布。伸長脖子望望已是滿天星斗的天空,才驚覺自從劉登妹懷孕後,家裏好似又少良善的身影。
「阿娘,歐多桑咧?」綉鶴心中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,不禁追問著劉登妹。
「擱出去啦!」劉登妹的語氣透著無奈。
「歐多桑一定足歡喜,吃到五十歲,頭一次抱囝又抱孫。」順松在屋簷下擦著腳踏車。
「對啦,順松你冠我的姓歹看,反正歐多桑有後代啊,另日咱去註銷,好嚜?」綉鶴靠著門柱,仰頭望著眉月。
「無要緊啦,反正我的姓,也不是我的本姓。擱再講,阿娘也不一定會生查甫的啊!」
「哦──,隨在你,囝仔的姓跟你姓也無差。…唉,暗囉,還無看到人影?」綉鶴收拾著東西,準備睡覺。
「綉鶴,恁歐多桑今暝可能莫轉來啦!」劉登妹心虛的說。
「妳知影伊去佗位?」
「橋腳。」
「嚇!又擱去博繳!」綉鶴如觸電的驚叫起來。
「我勸過伊啊,伊也不聽。」劉登妹白著臉。
「阿娘,妳怎不卡早講咧?歐多桑若沉迷下去,咱這個家就慘囉!伊何時擱去博?」
「頂個月就去囉,這禮拜更加嚴重。」劉登妹撫著額頭嘆氣。
「順松你和阿娘先去睏,我來等歐多桑。」
「莫和妳歐多桑衝突,好好啊講。我是已經有喙講得無唾啦,看伊會卡聽妳的話嚜?」劉登妹謹慎的叮噹後,便拖著慵懶的腳步回房。
綉鶴獨守燈下,心裏好害怕眼前的平靜日子又要破滅了。心裏也埋怨起劉登妹的軟弱,她若有王對的一半脾氣,王良善一定不敢去,而且會乖乖的在家裏幫她搥背捧茶。過了午夜十二點,才看見王良善打著哈欠進門。
「歐多桑,你又去橋腳博繳?」綉鶴皺著眉。
「哎,消遣、消遣,有啥咪大驚小怪?」
「消遣?若沉迷下去,是會敗家敗產!」綉鶴不悅的將嗓音提高。
「啥?妳敢教訓我!好歹我自己知,毋用妳操心!」王良善也提高聲音,並且瞪大眼睛。
「莫吵啦,給厝邊聽到,歹勢啦。有代誌明日再擱講。睏啦,睏啦,明早還要上班咧!」劉登妹從房裏趕出來,拖拉著快要翻臉的王良善。
「真不是款,序小也敢講序大人的不是,跟天公借膽!」王良善狠狠丟下話,跟著劉登妹回房。
「算啦,卡早歇睏咧,妳也無閒歸日,入來睏啦。」順松拉拉綉鶴。
「你自己先入去!」綉鶴嘔著氣甩掉順松的手,懊惱的坐回燈下。她想她的婚姻就是為了阻擋王良善的迷賭,結果呢?還是這種結局。又看見順松真的傻憨憨的一個人進房睡,不再陪伴她或安慰一聲,她的眼淚就漣漣滾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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