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娘光光 二部曲 ：河邊春夢

河邊春夢 01

　　「咿呀──」一聲，門被打開了，同事玉嬌回來了。綉鶴雖然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，但心底還是羨慕美麗如蝴蝶的玉嬌。

　　「 恁今日去佗位散步？」綉鶴坐起來。
　　「亦是去電廠的溪邊搧溪風。」玉嬌脫下外套，紅撲撲的臉上滿是甜蜜。
　　「進行到啥咪階段？已經熟識年外囉！」
　　「伊已經向我求婚。阮阿爸也答應啦，嗯，可能年底就結婚。」玉嬌的圓臉更添上一抹紅暈。
　　「哇啊！恭喜啊！何時訂婚？」綉鶴跳向玉嬌。

　　「我才不管咧，那是伊的代誌。」玉嬌嬌羞的扭過身，端起刷洗用具，推門走向浴室。

　　綉鶴無趣的躺回床，心裏真羨慕玉嬌那修長又豐滿的身材。再看看自己的一雙短腿；一張平凡的面容，她不禁嘆口氣，把臉轉向牆壁，心想明天還是回家吧！回去看看歐多桑、歐尬桑也好，免得又替公司看守宿舍。孤獨實在也不是什麼好滋味啊！ 

　　清早，山上還罩著濃霧，綉鶴就離開宿舍，來到熱鬧的水里街頭。她撿了一塊絳紅色的毛布料，打算送給王對。前些日子聽良善說；王對的身體不太舒服。綉鶴心想不管王對過去對她如何嚴厲，養育的恩惠，還是不能磨滅的，就如古人說的「養的功勞卡大天」。她突然發覺自己長期孤獨留守宿舍的意志，只是逃避王對和那段灰色的童年。
　　綉鶴走著、想著，她不禁加快腳步，匆匆為良善挑了兩雙毛襪後，便穿過街心，快步走向車站，再順著鐵道爬上山坡。一抬眼，就看見家門口的那棵老松樹和一大片的竹林。
　　「歐多桑，歐尬桑，我轉來啊。」
　　「噓──」王良善由房裏出來，食指按在唇上，示意綉鶴小聲點。
　　「歐尬桑在睏？」綉鶴壓低聲音。
　　「嗯，妳足久沒轉來哩、妳歐尬桑毋知按怎，腹肚一直隱隱痛，食藥也無啥咪效！」王良善的眉頭絞出一個結。
　　「良善──你和誰講話？」房裏傳出王對虛弱的聲音。
　　「尤夕蔻啦，伊轉來看妳啦！」王良善聽到聲音便趕緊入房，綉鶴也隨著進房探望。
　　「歐尬桑，妳多多歇睏，要按時食藥仔，過兩天就會好啦！」綉鶴把布料擱向床頭。
　　「又買布給我。妳應該也要有一兩套像樣的衫裙啊，二十歲，不小囉！哪，妳自己拿去做，妳歐多桑買給我的，就已經穿不完囉。」王對把布推還。
　　「歐尬桑，這塊布料真高尚，色水也真映妳肉色。做好妳穿起來，一定足水足高尚。」
　　「對！對！妳卡將自少年時，就是大甲鎮的西施，當然水囉！」
　　「不見笑，在囝仔的面前講這種話，愈老愈不正經。尤夕蔻，還是妳拿去做。」
　　「噯，尤夕蔻的孝心，妳就收起來。妳看，這布色是妳尚恰意的。」王良善替王對收起布料。
　　「歐尬桑，妳是那裏不爽快？有去看醫生嚜？」綉鶴看著臉色蒼白的王對。
　　「唉，心槽悶悶抽、腹肚隱隱痛，精神一直不清爽。」王對輕揉著胸部。
　　「另日，我和阿爸帶妳去臺中的大病院檢查，那邊的設備卡進步。」
　　「攏同款啦，無效啦。」王對有氣無力的說。
　　「歐尬桑，妳擱躺一下，我來去灶腳巡巡咧！」綉鶴和王良善一前一後的退出房間。
　　「以後要常常轉來看妳歐尬桑啊！」
　　「我會啦！」
　　「妳歐尬桑嘴硬啦，心內時常掛念妳，表面就是冷冰冰。唉，我若去上班，伊孤單一個人，又孤僻，又不和厝邊來往。唉，伊的一日比別人的長兩倍！」王良善幽幽的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