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往事 05

　　快過年了，大部份的工人，都回自己的故鄉了，只有少數三、四個無家的單身漢，還住在工寮裏。雖然不必每天為三餐忙碌，綉鶴的心情，卻每日緊張、小心，因為王對在家的時間多了。一接觸到她的眼睛，綉鶴心底就直打冷顫。
　　「尤夕蔻，有看到阿公和妳歐多桑嚜？」王對溜轉著一雙大眼。
　　「無。」刷洗著桌椅的綉鶴，抬起臉回答後，馬上又低下頭努力刷洗。
　　「一早就沒看到人影。」在大廳燒著香的沈玉蘭回頭說。
　　「哼，賭性不改，還敢帶王良善去。我帶警察來去抄！」王對皺著眉、抿著雙唇，快步出門。 

　　「壞啦，妳歐尬桑出馬，這次可能難收拾啊。唉，管伊，反正我講、我勸，伊兩人也聽不入耳。」
　　「阿嬤，阿公和歐多桑去叨位？」綉鶴好奇的問。
　　「噓，去博繳。沒工事好做，人閒閒無聊，就偷偷走去博。」沈玉蘭插上香，合掌拜一拜，無奈的搖著頭說。
　　王火生、王良善和三、四個人，圍坐在工寮裏，吆喝著、玩著四色牌。
　　「和尚！你…來找啊！」看門的人，忽然跑進來，急得口水噎住了喉嚨。
　　「阮某啊？別驚！沒代誌，繼續。」王火生瞇著手中的紙牌。
　　「不是！是你查某子！後面擱有警察大人！」
　　「嚇！阿賢！死啊，跑沒路啊！良善，講我沒來啊！」王火生一聽是阿賢，嚇得一骨碌爬起身來，看著門口，青著臉，對著白著臉的王良善說。一轉身，就跌跌撞撞的衝向後面的廁所。
　　「一、二、三、四，四個人，還有人嗎？」警察板著臉問。
　　「無。」王良善慘白著臉，小聲回答。
　　「無？歐多桑沒來？」王對雙手抱著胸，眼睛瞄著廁所的方向。
　　「無！」王良善咬著牙，用力的搖搖頭。
　　「警察大人，阿禮呀多。」王對對著警察彎腰鞠躬。
　　「你四個人跟我回警察所。」警察指著王良善四個人說。
　　「呼！夭壽查某子！攏不顧伊爸的面子！三魂七魄驚得要散散去！」躲在廁所的王火生，等人聲散去，才躡手躡腳的探出頭。當他低著頭、快步的跑回家時，並沒有發現躲在工寮牆邊的王對。
　　王良善到了晚上才回來，板著一張臉進門。王對卻瞇著笑問他說：「結果呢？」
　　「哼，要清日本警察宿舍的便所，罰挑屎三天。早時八點報到，挑到五點半。妳歡喜啦？妳不顧我面子就算了，連歐多桑的面子，妳也不顧？」王良善臭著一張臉。
　　「有啊，我才沒叫警察檢查便所啊！哈，挑屎三天。看恁擱敢博嚜？歐多桑，你有聽到嚜？」王對不但大聲笑出來，還對著坐在飯桌旁的王火生說。
　　「前世欠妳的啊？飼貓鼠來咬布袋！」王火生鐵青著臉。
　　「歐多桑，我是專門捉貓鼠的貓，不是貓鼠。尤夕蔻，妳去準備飯碗，順便叫阿嬤吃飯。」王對難得好心情，笑嘻嘻的對著綉鶴說。

　　「啊！臭死人啊！王良善你先去洗身軀、搓卡清潔，去竈腳吃飯。」王隊摀著鼻嘴，對著王良善揮揮手。  

　　挑了三天的屎糞，睡了七天客廳後，王良善從此不敢再賭了。即使有時心癢癢的、手癢癢的，但一想到那三天滿身的糞臭味，他總是強壓下那股誘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