決戰

　　西元二００九年十二月六日　心情　驚濤裂岸千堆雪

　　　　　　決戰

　　不管妳、我如何樂觀、開朗，一顆母親的心，卻永遠懸著對兒女的牽掛。看著攀升的失業率，聽著兒子述說求職的艱難，他的關鍵總卡在那一項「須有相關工作一年經驗」的條件。身為母親的我，就暗嘆口氣、搖搖頭，社會不給他們這些應屆新人機會，他們那來的一年經驗？

　　想到國小受到斯巴達教育，情緒緊繃的壓抑兒子，再想到國中時期主張「讀書無用論」的叛逆兒子，我對他總是有份愧疚、不捨。尤其後悔在他國中當年，我為了抵制他那「讀書無用論」的想法，而沒帶他去建築大國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萬國博覽會。其實在桃園機場，我就後悔了。

　　而六年前兒子考上文化大學的傳播系。我是個自由主義者，任隨兒子的選擇。而他老爸卻反對他那「有就好」、隨便讀讀、沒有志向的想法。父子翻臉激辯〈抱歉！我們家的景象，並不是父慈子孝或和樂融融。所以，我想除了那個斯巴達將軍外，一家四口，包括小犬毛豆，我們的EQ應該都不錯。〉。當時，我驚訝兒子首次激烈的反抗。他說：「爛學校，也會有好學生。」我雙頭燒的周旋於他們父子之間。老爸要他「高四英雄傳」一年，重考，認真思考自己的志趣。而熱音社吉他手的兒子也說傳播他有興趣。老爸〈有點無賴〉祭出撒手鍵說：「要讀可以，學費我不出，自己想辨法！還有以後，我老了，你不必養我，你只要好好照顧你媽媽！」

　　天！超級無賴的老爸！他不出學費，當然就是我出啊！而老的事，誰又料得到？父子熱戰、冷戰、淚水，眼看後天就要新生報到了。悶在房間的兒子，突然握緊拳頭、擦乾眼淚，走向客廳的老爸說：「我們決戰吧！比腕力！盡全力，不要讓我。如果你贏了，我聽你的。如果我贏了，我的未來我自己決定！媽，妳當裁判。」天！我的兒子，好man、好有勇氣和智慧。我知道他每天都偷偷的練啞鈴和伏地挺身。

　　兒子走回他的房間，將鋼琴椅子擺正。他老爸點著頭，也說：「為自己！盡全力！」於是兩人兩腕交叉、交纏。兩人隨著時間的流逝，兩人的臉發紅、發漲、冒汗。兩個親愛男人的戰爭，我只能緊張的、默默的看著兩隻手腕重覆的左右晃動、發抖、傾斜、板正！

　　兩人僵持約十五分鐘，「啪」一聲，老爸壓倒了兒子。兒子站直身、挺起胸，擦乾臉上的淚痕、汗珠說：「聽你的，明天去找補習班。」他老爸則甩著暴筋的手臂說：「爸爸還沒有你想像中的老吧。」過了幾天，他老爸偷偷告訴我，如果兒子堅持去文化大學，他還是會讓他去讀的。他只是在測試兒子的認真度和堅持度。可惡！就讓我心疼的上戰場當裁判！我生氣的說：「爛州官！馬後砲！」因為他也是文化大學畢業的。

　　於是兒子重讀一年，考上國立臺北師範大學造型藝術設計系。我在那個臭斯巴達、爛州官的嘴角，發現一抹肯定的笑意。大學四年中，繁重的課業、圖稿的設計和實際的成品製作、焊接、車床、切鋸。他說他快爆肝了，還堵我說我騙他，說什麼有好的學歷，才能坐辦公室，不用吹風、日曬、雨淋。「妳看！我現在還不是像做粗工的！」當時我真擔心他後悔當年的決戰，還好他是愉快的笑著說。

　　而今兒子決戰於職場，堅困雖然是大局勢，但在兒子碰壁、挫折之餘，我卻茫然、無法幫忙，只能建議再讀研究所。兒子卻堅決主張先進職場，以後若有需要再讀再進修。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實際的經驗。

　　看著社會的局勢和走向，他老爸是否會後悔當年的口頭威脅和武力解決？而我還是逃到「兒孫自有兒孫福」的意念裏？還是不需後悔、不必縮逃，只要陪著兒子，讓他抱著勇氣、耐力，往前看、向前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