舊歌
空中昇起,昇起的不僅是荒原中絲絲裊裊的炊煙,還有那時滅時明的古老記憶。
一長串的時距,由掌中逸逝之后,神情豈能依舊?我的李唐已渺,為什麼還執意字句的瑰麗?而讓河隄外野的蘆荻翻白,在風裏消瘦;在雨中瀟瀟的唱著孤獨之歌。
雨淋漓
何嘗不是潮濕的鼓點?又像滴漏,流著跳躍的舞曲。
若在翡冷翠,沁雲的清風,將吹亂我古典的水袖,且將我相思的流蘇,密密的繾綣於你的額前。
若是再下一次雨,我敢說你那濕寒的雙臂,已矗向落霜的節令,且守著石隙,掂拾那被西風趕落的菊花。
相思調
步出積苔的長亭,此去千里。眼眸不禁潮濕,且升騰你的清癯背影。
喔,我北方的沙塵,此去千里啊!什麼關闕將供你投宿?什麼袍褶將予你溫撫?什麼青果將飽滿你的飢渴?誰又將拭落你那被烈日吸吮的汗流?
畫不盡千古
風花雪月猶在,我卻擠不出一絲顏汁,總讓一絹一綢空白。
靈思的絕響爬滿胸臆,拉斐爾的豐韻、雷諾瓦的紅粉溫暖、畢非的瑟索、米開朗基羅的大衛眉宇、蒙娜麗莎的微笑呢?
難道他們都成了心中碎裂;無法再凝聚的大理石?
無題
日落時,風把一柱香悄悄的接走,徒留一缽冷冷的灰燼。
一聲木魚,敲醒了風塵的花葉。黃菊、丹楓的季節,竟讓我的腦海裏;唱起滿園空虛的蝶戀花。
想你,我是一尾失聲的魚。
風鈴
簡單的形式包攏著我,當年色彩的輝煌可能夭折。老師席慕蓉對我的叮嚀,已成搖落的風鈴。
整日封鎖於色彩的塗抹、架構,塗抹中拾回漸將淡忘的畫家夢、文人夢,不禁窘然一笑,心中竟萬切渴望赤子孩童的嬉顏。
啊!我已成一塊不黑不白的方塊!
感讀蔡文姬
乍醒,觸見漫天唱詩的書卷,蝕刻著文姬悲憤的詞跡和淚影。
--漠北的胡笳,永遠不是大漢的鐘鼎。
--沙漠的駝鈴,卻似出塞的叮嚀。
藍色的詠嘆
「愛」是一杯艱澀,卻很柔嫩,一觸即破,似如秋天,而秋天又如那一葉記憶的海棠,輕齒一咬,就咬出一掌血來。
褪色的蝶夢,隔著千重日落,飄予我一頁蛺語。我驚悸,數著、數著……你是否也給這季秋霜染忘了?染忘了望斷鴻雁的我?
日子
有一個人,從天色、雲彩尋找黃昏。從影子的細盈,尋找時間。他似乎忘了自己腕上的錶,如一隻雄雞。
不記日子,對人類或許有好處。但人卻必須強記日子,因為他們必須過日子,且在撕裂日子之前,他們必須先撕裂自己。
第七弦
你來,來自亙古的荒漠,額上盛滿喧嘩的太陽,眸底裝滿紛亂不成形的水跡。
你來,來自落塵的沙原,為飲一泉鄉水涓涓。
你來,我將灑滿瘦瘦的水仙,提著唐宋的燈籠,迎你。
倘若你來……
絕響
晶瑩被拋出雪眸之崖,垂掛一絲混沌的思絮--肯定嬰啼的凝聚?抑是普渡白幡的飄語?
風曾把這些影子,摔落於我衰弱的額上,且鞭笞著我的十指,狠狠的將自己絆倒於嬰啼與圓寂的哭音裏。
如今,我堅毅的活著,忠實的演著自己的生命。
放逐
滿眼堆著風塵的顏色歸來,打打落在肩上的雨花。回頭,已是滿域青熒。
把幾束頭髮紮住一枚黃花,雙手握緊時潮的秋色。呵,風止了,雨停了,陌頭卻開始逐放起一絲想念的等候。
如夢令
每次分離,都是同樣的星光,爍著、爍著,在風林的沿岸熄滅。
有時,你是荒蕪的假期,隨著風雨中的楓葉飄零。有時,你是夢,迷濛在落霧的節令。
你總是帶著思古的情愫,空手自霓虹燈街回來。而我是唯一的等後者,懷納著矇矓的睡意。
你說,在這貧瘠、污染的天空,我的髮束是你清新的夢境;我的眼睫是你遐思的領域。
而每次分離,都是同樣的星光,爍著、爍著,在風林的沿岸熄滅。有時,你是荒蕪的假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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