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交響曲15

　　年底，魏酥生個男孩，名字叫「聰維」。隔年，桂香如願的又生個男孩，名字叫「有諒」。。阿芭樂也生了男孩，名字叫「家榮」。

　　四家都多了一個男孩子，阿芭樂、桂香和玉英的日子依然不變，大人、小孩都不愁吃穿。而綉鶴和魏酥，卻要想辦法增加家裏的財源。兩人決定早上上山撿柴，下午到水里坑拿些家庭代工來做。代工有組裝彩色小燈泡、塑膠花、竹片木偶。

　　當綉鶴和魏蘇兩人結伴上山撿拾柴枝時，阿罔和士春就要背著還不會走路的聰維和士成，還要照顧那到處亂跑亂竄的弟弟們。每天早上背著士成的士春，總覺得這個二弟快要和她一樣高，頭又大、又重。她背的氣喘吁吁、好吃力，還要隨時找那一下子就不見身影的大弟士文。

　　七月學校放暑假了，士文總是跟著羅家的至欽、至義，和魏家的聰燕、聰海，五個男生，成群結黨的跑來跑去。有一天，綉鶴和魏酥又要渡河到對岸的山林撿柴。出門前，綉鶴又將士成綁在士春的背上，又叮嚀士春要照顧好弟弟。可是士春背著士成跑都跑不動了，那能追得上身手靈活的士文。士文一下子往魏家跑，一下子往羅家跑，而且有時還故意躲起來，或者繞小路，讓士春追得滿身汗。

　　看著越來越強的太陽光，士春想媽媽應該快回來了，她急的跑上跑下，大聲喊，找士文回家。可是魏家沒有人，羅家也沒有人，士春只好去對面的傅家找。

　　「阿婆，阮阿文有在妳兜嚜？」士春走下三個階梯，在傅家的後門喊。

　　「無咧，阮家勇也不知跑去哪？」阿善嬸站在後門口說。

　　「奇怪？跑去哪？阮媽媽去山頂撿柴，快要轉來，看無弟弟，會罵我！」士春皺著眉頭，回身，想趕快再去羅家找一遍。她雙手往後托著士成，急急爬上階梯，結果一個重心不穩，跌了下來，士成被壓在下面，痛得哇哇大哭。

　　「阿婆！救命喔！」士春像翻肚的烏龜，用力的揮著手、腳，也無法翻身起來，而且背帶也往上扯，勒住了脖子。

　　「唉，唉，唉，妳大頭安快要和妳平高平重，沒給妳鬥扶，妳爬不起來啦！」阿善嬸趕快把士春推扶起來。

　　「阿婆，謝謝！」士春用力的站起來，摸著被背帶勒紅的脖子。

　　「啊，大頭安的頭，腫一臚。」阿善嬸摸摸士成的後腦。

　　「莫哭，姐姐惜惜！阿婆，我來轉啊！」士春彎著腰，小心的、慢慢的爬上階梯，並且輕拍著士成的屁股。

　　「莫哭，惜惜，姐姐拿不到藥啊，等媽媽轉來，才給妳抹藥啊！」士春回到家，抬頭看著高掛在牆上的藥袋，又急又怕的一邊走，一邊搖著、拍著還再哭的士成。

　　「阿嬌，妳怎放阿文黑白走？妳按怎做姐姐的？」綉鶴氣呼呼的放下肩上的柴枝，身後跟著全身都溼透、流著鼻涕的士文。

　　「媽媽，阿文伊和至欽哥哥和阿義，攏故意秘起來，我背阿安，走都一直偏啊，追阿文那追得到？媽媽！卡緊甲阿安放下！阿安的代誌卡重要！」士春扯著她無法解開的結。

　　「為啥咪？阿文，溼衫、溼褲緊脫下來，換乾的。兩港鼻一直流啊，擱敢跑去玩水！」綉鶴趕快拿出士文的衣褲，拉著士文脫下溼衣褲，穿上內褲。

　　「媽媽！叫阿文自己穿啦！我去阿婆伊兜找阿文，爬階梯，滾下來，阿安給我壓在下面！阿婆講阿安的後頭，腫一臚！」士春強拉著綉鶴的手。

　　「啊！哪不卡早講咧？妳幫阿文穿衫。」綉鶴看著也是鼻涕、也是眼淚的士成，趕快解開背帶的結，抱下哭紅眼睛的士成。

　　「攏是你啦！跑去哪？害姐姐攏找沒？擱玩得一身溼糊糊！擱害我給媽媽罵！」士春生氣的幫士文穿上麵粉袋做的上衣，並且偷偷的、用力的打了士文的手背一下。

　　「媽媽！姐姐打……」士文還沒說出士春打他，就被士春摀住嘴。

　　「賣吵！」綉鶴拿下掛在牆上的藥袋，拿出虎牌萬金油，輕輕的揉著士成後腦的腫塊。

　　「有嚴重嚜？媽媽，阿安越來越重，我快要背不贏！」士春看著士成的腫塊。

　　「腦不知有撞壞嚜？」綉鶴嘆口氣，看看身材嬌小的士春，心想讓她每天都要著背士成，是否會把她壓得長不高、長不大？今天往後跌，受傷的是士成。如果往前跌，受傷的就是士春了。

　　「媽媽，阿文怎會跟妳做伙轉來？」士春聽綉鶴擔心的口氣，趕快轉話題。

　　「至欽帶頭，一群五、六個查甫囝仔，去火車頭下面的大水溝，玩水、摸蜆仔、抓鳝魚。媽媽撿柴轉來經過，看到，才把伊叫轉來。玩得鼻管管流，也不知影擦！阿文，鼻水擦擦咧！」綉鶴搖搖頭。

　　「媽媽，至欽哥哥講下次要去溪仔游泳、抓蝦仔。溪仔的魚仔，擱卡大隻！」士文抹著鼻涕，高興的說。

　　「別講！不准去！大水溝淺淺，沒甚危險。溪仔，若電力公司放水，大水若來，就有危險！擱講姐姐，也背不贏阿安啊。媽媽決定，媽媽以後若出門，就把甲恁鎖在厝內，免得恁黑白跑、危險、受傷。」

　　「啊——攏是你啦！」士春和士文都張大口，互相瞪著對方。

　　「啊啥咪啊？一間客廳、兩間房，沒夠恁玩？和阿安在厝內底玩，不行出來。等媽媽叫恁吃飯，才可以出來。」綉鶴將士成放進「奶母椅」（竹子做的椅子，可以讓還不會走路的小孩子跨坐。），關上客廳門的木圍欄，出去整理今天撿來的木柴，接著煮中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