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交響曲13

　　振昌木業的生意、商機，發展的非常蓬勃、快速，於是須要的更多的員工，而且員工還必須分為日夜兩班，輪流加班。為了員工的三餐，孫海在警察局的後面的一大片長形空地，蓋了一棟餐廳，日夜都有供餐，解決了員工的三餐問題。

振昌工司的名聲和需求，吸引了許多外縣市的人，全家舉遷來外車埕定居。所以常常有人「入厝」、「新居落成」。綉鶴在玉英和桂香的介紹下，接了三桌、五桌的辦桌，綉鶴感恩的收著五百或六百的紅包。綉鶴的好手藝，也在村子裏傳開了。

    四十九年十一月，綉鶴發現又懷孕了。她想三個孩子三張嘴，吃的、穿的、用的，靠著順松一個月一千元的薪水，一家人生活一定要非常節省，一元一角都不能浪費。她為了改善生活，除了養雞、養鴨，年節時，賣起村民。而為了更省錢，自己上山撿來的木材，來代替煤球；並且將自己的衣服，改給小孩穿。甚至水果，都是摘自山上野生的小蕃茄、芭樂。每次看著孩子搶著吃，她心酸得比小蕃茄還酸。她發誓日後經濟改善了，一定要讓孩子穿好吃好，供他們讀書，讀到不能讀為止。

　　過年後，綉鶴發現自己住家石壁下面的空地，搭建起一間大門面向馬路、塗著黑色瀝青的木板屋。一個月後，搬來了一對夫妻和四個孩子。隔了幾日，兩家互相打招呼、互相介紹，綉鶴知道這家人姓「魏」。丈夫名字「魏標」，太太叫「魏酥」，比綉鶴大六歲。大男孩名叫「聰連」，二女兒叫「魏盆」，可是魏酥卻叫她「阿罔」，魏酥說因為是女孩，所以「罔飼」。三兒子「聰燕」，比士春大一歲。四兒子「聰海」和士文同年。

　　熟識後，綉鶴叫魏標「阿標兄」，叫魏酥「阿標嫂」。看著兩家孩子繞著門口的斜坡路，跑上跑下的玩，魏標就在他們的廚房側面，開一個小門，架起一個木樓梯，可以讓還沒上小學的聰燕、聰海，可以順著石壁，爬木樓梯，直接到綉鶴家和士文一起玩。

　　魏酥說魏標的身體不好，無法做粗重的工作。聽說集集、水里坑種出來的香蕉價錢不錯，所以他們一家人，去年在外車埕的河邊，租了房子，租了一塊地，種了一大片香蕉。眼看著一串串的香蕉，可以收成了。結果八一水災，把他們一年的心血都沖走了。他們一家人在車埕國小住了一段日子，後來聽政府的建議，全家遷到地勢比較高的民權巷，一家六口的生活，又從零開始。

　　一日中午，綉鶴煎了五個甜的麵粉餅，五個鹹的麵粉餅，帶著士春和士文到魏家，和聰燕、聰海一起吃。看著四個孩子高高興興的分著餅吃，爬著木樓梯，兩家上上下下的追著、玩著。魏酥重重的嘆口氣。

　　「有心事是嚜？阿標兄咧？」綉鶴進門後都沒有看到魏標。

　　魏酥說：「一家人總愛吃飯，去振昌找看無頭路嚜？」

　　「聰連、阿罔去讀冊啦？」綉鶴邊吃邊說。

　　魏酥說：「是啊，阮聰連真聰明，足敖讀書，考試都第一名，真乖擱真有孝。伊一放學都去警察局挑水、拼掃，賺到的一角、五角、一元，都交給我。我想阿罔是查某的，厝裏沒錢，這學期讀了就算啦！給我鬥照顧這兩個有夠闖、有夠愛玩的小弟。有身啊，歸個月？」魏酥看著綉鶴又尖又凸的肚子。

  　「五個月。」綉鶴摸摸肚子。

　　「看起來足像六、七個月。這個囝仔可能真大漢。看肚腹形，可能是查圃的。我嘛是有身啊，三個月啊。一家人吃攏吃袂飽，不知生這濟囝仔，要冲啥？」魏酥搖著頭嘆氣。

　　「我阿爸也講過，講伊的骨頭攏給阮七個囝仔哺酥去！」綉鶴聽了魏酥的故事，想起了「甲南」老家的阿爸、阿娘。她想魏酥和她一樣都是「甘苦人」，不像傅家、羅家，有祖先、父母的庇蔭。日後，她和魏家一定要互相幫忙、互相照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