綉鶴白天大部分都背著女兒阿嬌工作。因為到洪頭伯家,先要餵小少爺喝日本進口的牛奶。小少爺喝完奶,洪頭嬸就陪他玩。綉鶴就接著擦拭樓梯、地板、洗衣服。還好洪頭伯家有自來水,水龍頭一轉就有水了,不必辛苦的到溪邊挑水。這樣擦擦洗洗就快將近十點了。綉鶴趁著煮中餐前,才讓已經餓得哇哇叫的女兒吃奶。有時候,小少爺和女兒一起哭鬧時,洪頭嬸也會幫忙哄著孫子,讓綉鶴暫時放下女兒吃奶或換尿布。
有時候,綉鶴忙不過來,個性溫和的阿雲會幫忙煮飯。尤其當洪頭伯要種杉木、伐木、採收香蕉,必須煮飯給六、七個工人吃時,阿雲也會一起幫忙。
午餐,阿雲和綉鶴都在廚房吃。午餐後,阿雲又忙著戶外的清潔和照顧兩隻豬。綉鶴則抱拍著小少爺和背搖著女兒,好讓他們能乖乖的睡個午覺,她才有時間洗碗筷和大少爺換下來的衣服、小少爺和女兒的尿布。煮晚餐前,綉鶴必須再把樓上樓下擦拭一遍,這是愛乾淨大少爺的規定,家裏要一塵不染。煮完晚餐,綉鶴並沒有在洪頭伯家吃,她要趕回家煮晚餐和準備順松的便當。晚上就哄著女兒睡覺,陪著順松讀書,鼓勵順松早一點考上電力公司的正式員工。
綉鶴帶著女兒工作一天下來,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。有一天晚上,綉鶴和順松吃完晚餐,五個月大的女兒也睡了。綉鶴想起大少爺和小少爺,兩人下午替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,如果等到明天和今天晚上換洗的衣服一起洗,那可能要洗到中午了。於是她就叫順松,一邊讀書一邊看顧睡著的女兒。她就回到洪頭伯家,趕快泡洗衣服。
當綉鶴回到溪邊的家,順松竟然不在,讓女兒一個人在家。綉鶴抱起女兒,傷心的哭著檢查女兒的小小身子。等到快九點了,順松才回來。
「你去佗位?你放阿嬌一個囝仔在厝裏?」綉鶴抹著淚水,不滿的問。
「我看冊看到累!我看阿嬌睏得真熟,應該袂醒。所以我去踅街,看熱鬧。今暗水里街仔有夜市、有王祿仙、有…。」順松卻一臉興奮的說。
「你不知厝壁攏是窟?若蛇爬入來,野獸走入來咬阿嬌,後果會按怎?你知莫?阿嬌若少一個目珠?少一隻腳?少一隻手?是殘廢一世人!」不等順松講完,綉鶴的情緒爆發了,她放聲大哭。
「有遮里嚴重?」順松自結婚以來,從來沒看過一向堅強的綉鶴,如此傷心、難過、害怕到大哭。
「阿嬌給野獸拖去,才算是嚴重?是麼?!一個查甫人,一個做爸爸的人,遮里沒責任!沒耐心!」綉鶴抹抹眼淚,緊緊抱著女兒上床睡覺,不再和順松說話。
順松知道錯了,也知道脾氣倔強的綉鶴,一定好幾天不會跟他說話。順松只好安靜的上床,側著身睡覺,不敢碰觸到綉鶴。
綉鶴閉著眼睛,壓抑著心裏的傷心和憤怒。她發現木訥老實只是順松的外表,順松的內心,卻是禁不起新奇事物、熱鬧人群的誘惑。綉鶴想了想,暗暗嘆口氣,她雖然給了原諒順松「因為第一次當爸爸」的理由。但綉鶴還是決定一個禮拜,不跟順松說話,還有再也不會把女兒交給順松照顧,再累再苦也要帶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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