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邊春夢 08

         「哦，後來咧？」綉鶴不禁停止搓洗的動作，抬起頭，等待順松的答案。
         「算命的講阿娘帶鉸刀，命底硬，剋尪。阿娘和後叔生一個小妹，我後叔人對阿娘真好。伊為了愛阿娘，要飼我阿嬤和我和小妹。」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「哇，娶一個，要加飼三個！你後叔真有肚量，人真好。」
        「是啊！對我和小妹也不壞，沒有打過我和小妹。後來和阿娘擱生一個小妹。我十六歲時，阿嬤過身以後，我們才搬來麻竹湖住。十九歲做兵時，後叔可能操勞過多就過身啦！等我請假轉來，後叔已經出山啦。阿娘生得真水，所以還有人來講親，但是阿娘驚到不敢擱再嫁！」
        「嚇！那敢嫁歐多桑？」綉鶴滿臉驚嚇。
        「阿娘有拿歐多桑的八字去算過，算命的講阿爸的命，比阿娘閣卡硬，剋不倒啦！」
        「啊哈，真趣味！」綉鶴忍不住的笑出來。
        「妳感到好笑？啊，我真希望阿娘從現在起，能平靜幸福過日子，不用再去外頭拼三頓。」
        「放心啦，我會孝順伊啦！」
        「嗯。」順松對綉鶴笑了笑，眼裏充滿了對安定日子的嚮往。
        「聽人講，你住麻竹湖時，有一個女朋友，聽講生得真水。」綉鶴垂下頭，甩甩手上的泡沫。
        「哎，厝邊而已啦！伊厝的人，才看不起我這種散赤人。」順松的臉色又回到黯淡。
        「哦，我又聽人講，大街口的外省醫生真甲意你，講娶伊查某囝，要送一間樓仔厝給你。你怎無答應？」綉鶴抬起頭，十分好奇的問。
        「奇怪啦？妳怎有這麼多聽人講的消息？」順松暗暗警戒著，心裏有點害怕綉鶴的精明和她那寬廣的人際關係。
        「哎呀！紙包不住火啦，卡緊講啦！」
        「嘿，我才不是憨頭咧！妳知嚜？醫生伊查某囝是憨仔，吃飯要人飼。翁某是一世人的代誌，愛錢愛享受，也不能拿婚姻做玩笑！」
        「哎噢，我若是想到伊流喙唾，要人飼，肥得一隻若豬。我驚就驚死囉，怎敢去想伊的嫁妝、樓仔厝！」順松表情誇張的又補充一段。
        「哈，哈，是這樣啊，若無這麼好康的代誌，你怎無答應！」綉鶴看著順松驚恐的臉色，不禁舒口氣，心頭的悶結終於散了。
      洗好衣服，回到家夫妻兩人在日光下，一邊披曬著衣服，一邊閒聊未來，直到王良善和劉登妹的身影，相偕出現於竹林。綉鶴聽到良善爽朗的笑聲和劉登妹那柔細的語音，心中不禁被眼前的幸福景象感動，雙眼忍不住的紅熱起來，她伸出手緊緊的握住順松的手。
        綉鶴和劉登妹相處的日子，比起王對好得太多了。劉登妹的性情溫順，幾乎沒有發過脾氣。而生活一安定舒適，日子就過得飛快。婚後第二年，綉鶴懷孕了。當她興奮的告訴劉登妹時，劉登妹也告訴她「我也有了身孕」，算一算慢綉鶴一個月。
        綉鶴一聽完，便趕快躲回房間，笑得快岔氣。可是當她想到阿娘和她的懷孕，將又是鄰居街坊的大笑話，全身就覺得不自在。但一想到良善終於有了孩子，又有孫子，他一定很高興，不會再怨嘆王家無後代時，心中的疙瘩才平緩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