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邊春夢02

 　　綉鶴走進廚房，瞧見菜櫥裏一盤乾扁的剩菜後，便匆匆的走出大門。
　　「妳要去佗位？」王良善叫著綉鶴的背影。
　　「買菜！歐尬桑身體虛，要吃卡營養的。」綉鶴轉身對王良善搖搖手。她決定以後假日都要回家，好好陪伴王對，再也不要守著空寥的宿舍了。　

　　宿舍裏的聲音越來越少了。玉嬌忙著辨嫁粧，素文也忙著和新來的文雄交往，綉鶴的日子卻一樣被工作塞得滿滿的。而當她每回家一次，就發現王對的病情總是時好時壞。
　　綉鶴想請一兩天假，陪王對到台中的大醫院徹底檢查。王對卻說沒有那麼嚴重，倒是想回大甲故鄉看看。王良善和綉鶴只好順著王對的意思，回大甲看看王火生和沈玉蘭。王對穿上最近流行的、連身的漂亮旗袍，抹上薄粉和口紅，就顯得風采翩翩、一身明麗。一路上，王良善不時指著火車車窗外的風光，逗著王對笑。而坐在一旁的綉鶴，不禁為王良善的體貼感動。
　　回到大甲，王火生的頭髮雖然白了，但他仍然中氣十足、快樂的的四處遊晃。而沈玉蘭卻為了怕小豬被偷，竟然叫王火生在豬圈裡，釘個簡單的床板，夜夜睡在豬圈裡，不睡自己的大床。　　　

　　王對三人在大甲住了兩天。綉鶴一個人睡在沈玉蘭的「紅眠床」，想著王對這兩天的快樂笑容。她想王對大概是思念故鄉、思念阿公阿嬤的心病吧！
　　綉鶴忙過午餐，和素文正忙著收拾餐盤時，突然接到王良善拜託鄰居，跑來報說王對病痛的緊急情況後，綉鶴便匆促的交代並且火速的趕回家。

　　「歐尬桑！」綉鶴紅著眼圈進門。 
　　「尤夕蔻啊──」王對抱著肚子、喘著氣、滿臉滿身汗水。
　　「怎會擱發燒？阿賢，妳卡振作咧！醫生馬上就來啊！正邊疼啊？我揉揉咧！」王良善焦急的揉著王對的右下腹。
　　「尤夕蔻啊──」王對顫抖的伸出手。
　　「歐尬桑，等醫生來給妳注射，妳就會卡輕鬆。」綉鶴握住王對伸向她的手。
　　「我腹肚足痛！痛得那像割腸割腹！妳卡過來咧……」
　　「歐尬桑──」綉鶴跪著爬近王對，忍不住的淚就直滾下來。
　　「我以前對妳足壞，妳會怨恨歐尬桑嚜？我才三十九歲而已，一定是天公伯在責備我啦！」王對全身筋孿，痛得流出兩行淚。
　　「歐尬桑，妳莫如此講！」
　　「一定是啦，若無我這少年就倒在眠床。唉──」王對喘口氣，灰心的閉上眼。
　　「阿賢！擱支持一時！醫生馬上來！」王良善扶起王對，連拍著她的背，暈黑的雙眼已湧著淚水。
　　「良善，你莫傷心，莫哭。我若走了，你要照顧你自己，最重要是要給尤夕蔻找一個好人家嫁啊！」王對喘得更厲害了。
　　「阿賢，妳講過咱兩人要做堆，吃到頭毛白啊！」
　　「唉，這世人我滿足啦，你對我這麼好，咳！咳！…最遺憾的是…我無力為你傳後代。咳！咳！生子應該也是這哩疼！疼！疼！疼死人！」一段話說下來，王對的喉頭好似哽著濃痰，肚子又痛得讓她滿床翻滾。
　　「尤夕蔻，妳去前廳看一下，醫生哪抑無來？」王良善緊握著王對的雙手。
　　「無時間啦，良善，你去拿水粉、胭脂，替我畫畫抹抹咧，我一定變得足歹看。」一陣大痛後，王對虛弱的睜開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