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元2011年3月9日 心情 寒霜降
源
每次梳頭,看著自然褐黃的髮色,除了感傷髮量逐日稀少外,即想起小時候鄰居大伯總叫我「黃毛ㄚ頭」。讀著臺灣的歷史,曾一度以為我是荷蘭混血。或許是尋根的天性,我追著阿爸問,阿爸只知祖籍是廣東梅縣,再遠他就不知了。於是我追著與叔叔住在水里的阿嬤問,而阿嬤口傳中的極限是北大陸的察哈爾。不再自卑,不再不安,我放下心,黃褐的髮色是家族的隱藏符號。
3日中午接到阿爸的電話說著高齡95歲阿嬤,前兩日因心絞痛送醫急診。醫生診斷為心臟血管老化、萎縮。阿爸、阿娘、叔叔、弟媳,亦如我面對阿豆的抉擇,開刀還是安寧?他們看著阿嬤注射淤血的青塊,聽著開刀的風險,於是簽了放棄急救,選擇了回家安寧。阿爸說阿嬤現在在我們家療養,阿嬤瘦得只剩37公斤。
想起阿嬤對我的疼愛,阿娘總說孫子中,阿嬤最疼我;想起阿爸、娘70多歲的老人,要照顧95歲的老人;再想起娘不良的眼睛和腎臟,焦慮、憂心的淚珠,不禁滾滾而下。
本想馬上乘坐高鐵南下,良人安慰說95歲是高壽,看開點。又說家裡打點後,明早再回吧!
對於生命的來去,我總是牽掛,沒有良人的豁達。一夜難眠,等著天亮。來到臺中高鐵站,性情賢淑,有著孝心、佛心的大弟媳,已驅車接我。對她,我總是深厚的感謝,衷心感謝她對阿爸和娘的悉心照顧。
放下行囊,進房探望阿嬤。天!37公斤的恍惚概念,具體的呈現於眼前。我看不到阿嬤熟悉的高挑修長的身影,阿嬤高姣好的顏容〈阿爸常說阿嬤年輕時候,非常美麗,多人為她著迷!〉,因無法進食而流失肌肉與水份。閉著眼、鎖著眉、滿臉皺紋的面容,像極了畫冊和影片中的陌生老者。我哭了,我竟然認不出來,她是最疼我的阿嬤!
勸著阿嬤進食流質食物、吃藥,幫著換「包大人」、擦身體、拭著人類生命的源頭和出口〈似乎有點了解畢卡索晚年,對於這個部位的熱愛和膜拜〉、按摩水腫冰冷的手腳,,聽著阿嬤喊痛的聲音,心想為什麼生命的來去,總是帶著苦痛?
5日,阿嬤睜開眼,每吞一口水、完膳、米湯,就嘆口氣。她說那時候才可以出頭天、見日月?又說我們好可憐,她不想連累我們。我和娘猛勸她只要吃,把失去的肌肉補回來,就可以下床、出頭天、看日月、逛大街!在我心底這些話語,只是一天算一天的勸詞,小妹也悲觀的認為很難!而娘卻頑固、樂觀的認為會有那麼一天,只要阿嬤肯吃。
當我們姐弟妹擔憂娘的體力,這可能是一場長期的看護,見議娘讓阿嬷住院請看護,卻被娘那頑固、傳統的孝心打回票!那買張可以升降的床吧!娘卻怕阿嬤被床的鐵製護欄撞傷。當我提議讓阿嬤回去水里叔叔家,她所熟悉的環境療養,娘以嬸嬸氣喘無力照顧的理由而搖頭。唉!娘是O型的鐵板!
6日,阿嬤又緊閉雙眼,揮手拒食,體力衰竭,喊痛的聲音都顯得軟弱無力。7日午后,無奈的回臺北。日後,每次尋問的電話,總是傳來不好的訊息。只能奢求老天,讓阿嬤能安然康復或無痛的睡去!懇求老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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